“从小到大,因为大哥的腿,我就一直被放在一边,念书也好,吃饭也罢,难道就因为他腿不好,所以我就得咬着牙受委屈?”
“真抱歉,这委屈,我他妈再也不想往下咽了。”
他自嘲般的笑了笑,再次看向两人时,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这么些年,我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从今以后不会了,欠你的我都会还,一个子儿不少。”
程易深吸一口气,仰头又看了看天,道:“今后我就是我自己,我会走我自己先走的路,你们看不惯,就忍着,要是嫌我丢脸,就说不认识我吧。”
多一个字他都不想再多说。
程兆根被自己这个二儿子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气得浑身颤抖,狠狠攥着拳头,高高扬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狠狠揍到程易的脸上。
实际上,要是按照的程兆根以往的性子,这一拳头指定就招呼下去了。
他从小不是个慈祥的爹。
认准了棍棒底下出孝子的那一套。
用程兆根的话来说,哪个孩子不是从小到大揍过来的?
不打不成才,小时候不棍棒教育好,长大了就能忤逆家长,能翻了天去!
所以俩兄弟从小到大没少挨揍。
程易记忆里的程兆根,高大,凶狠,揍起人来简直是一副往死里揍的架势。
他今天甚至也做好了挨这一拳的准备。
万万没想到的是,程兆根的拳头攥了又攥,最后脸色铁青的松开了。
他此刻,心中骇然。
盯着程易, 震惊又无措。
程兆根从来没想过,程易会说出这些话来。
受……受委屈吗?
可是,这话说出去,哪一个不是合情合理呢?
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有啥理由要偏心呢?
不过是老大腿不好,他想着多帮衬些,铺垫好路以后能讨口饭吃,他和婆娘也好放心才是。
而再瞧老二程易。
好胳膊好腿,念书也是脑袋精光,别的事儿就更甭说了,常常哄得村子里几个小年轻团团转,跟着他屁股后面喊大哥。
比瘸了腿的大哥程明生不知道强了多少!
他多照顾一些老大,那不是……应该的嘛?
这些话涌在嘴边,程兆根忽然怎么也说不出。
他抬头,盯着程易,很多年以来才第一次仔细打量着这个小儿子。
良久。
久到金凤凰歌舞厅开张了,从里面传来了唱歌的声音,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各色的男男女女,牵着手往歌舞厅走。
而有几个认出来了程明生,好奇的往这边看了两眼,叫他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程兆根吸了吸鼻涕,又伸手在鼻子上随意一抹,终于闷闷的开了口。
“你特么个小没良心的。”
他骂骂咧咧说完,忽然敞开了自己身上穿着的蓝色的确良工装服。
而后一把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袋子,擦着程易过去的时候,猛地塞进了他的怀里。
“拿去!不知道好歹的东西!”
程兆根说着,终于和程明生离开了。
怀里的东西轻飘飘的,用布袋装着,之前一直被程兆根塞在怀里他没注意到,这会儿他陡然间扔过来,程易才算是看清楚了。
好像是……
一件衣服?
趁着光,他将衣服拿了出来。
是一件灰色的菱形毛衣,崭新的。
…………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程易骑车进了院子,老驴扯着嗓子,咕嘎咕嘎喊了两声。
林清然穿着一件单薄褂子,打着手电筒,快步朝着外面走了出来。
“程易回来了吗?”
程易推门进来,停好自行车,没走两步抬头就看见了她。
月色雾蒙蒙。
黄色的灯光洒落在她的身上,格外的漂亮。
她可真瘦啊。
明明这段时间长了不少肉,可是瞧着怎么还这么瘦呢?
程易没由来有些心疼,朝着林清然走过去,没等她再开口,就已经一把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一路风尘仆仆,怀里沁了一点湿冷的寒意,可是被他这样抱着,林清然并没觉得不舒服。
“程易?”
她轻声开口,“发生什么事了吗?”
似乎察觉到今天的程易有些不同。
这个男人,很少将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可是这一刻,他沉沉的抱住自己,又将脑袋磕在自己的肩膀上,这一切都叫林清然觉察到了一点微妙的不一样。
“嗯。”
程易应了一声。
声音沉沉闷闷的。
他甚至于再次往前靠了靠,将身上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了林清然的身上。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