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姨早就打发人收拾了屋内的碗筷,王家的事也不好让下人听个真切,王平安便“自告奋勇”给红姨泡起茶来。见此红姨轻声说道:“你倒是个懂事的。”又喝了一口茶水,“确实不错,操持好了,也是个生财的门道。”不过也并未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开始说起正事来。
“王家的先祖已不可考,言哥儿说过只知道好像是当年的北奔遗民。祖籍大概在燕海乐亭一带。起初只是小户,后来赶上北地设羁縻州才起家。不过那时还是孙家与张家声名最显,王家起家不过是最近三四十年的事了。”她喝了口水喘了气又接着说道:“其实翠楼才是王家最早的买卖,不然小门小户的,哪里能去关外讨生活。王后祖父那一代开拓商路,王家的嫡系子弟家小才从这儿搬出去。翠楼这后院,其实是北地王家的祖宅。现在的王府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萍姐赚来的废弃军屯。”
趁着红姨喝水的功夫,王平安问道:“您说的萍姐就是我的岳母吧?”
红姨点点头接着说道,“萍姐,好像是姓李吧,那时候她只让我叫她萍姐,武叔也是,连姓什么都不说,也让我们叫他武叔。他们是京畿一带的人,说来也巧那时候言哥儿刚想打开那边的路子,先救了我又碰见萍姐,王家的买卖越做越大,却也十几年都没进过关。不想后来去了一次,就出了事。”
王平安见她面露哀容,正想着如何缓解着气氛的时候又听她说道:“我们这些老家伙时不时的感春悲秋,你们都听厌了吧。”王平安赶忙道:“您这话说得,我巴不得让您跟我说说之前的事呢?您也知道我这脑子现在空得很。”
红姨佯做嗔怒道:“之前没看出你也是个油嘴滑舌的。”呵呵一笑,又说道:“你且记着,萍姐与武叔在京畿一带是有些麻烦事的,虽然武叔走前什么也没说,可是能让他那样的人感到棘手,定然不是什么好像与的。不过,当年他也算是去了祸根的,不然这些年又怎会如此风平浪静。不过那件事的后续倒是影响颇多,觊觎王家的钱财的张家,不安分的亲戚们,全都跳出来了。尤其是我和武叔不在家的时候,芍儿她们受了很多委屈的。”
见王平安面露疑色,红姨开口说道:“王那哥仨当年可没那么老实,尤其是二房与三房。其实我们之前也没把他们当回事,总想着拿他们当磨刀石历练一下她们几个孩子。”
王平安对红姨口中的“三房”是全无印象,可还是接话道:“用力过猛了吗?”
红姨遗憾的点点头,“我们三个不在身边,那些人就感觉机会来了。当时的张家勾结王大岳作乱,王二在一旁煽风点火,王四吓得做了缩头乌龟竟带着子侄跑去草原押镖了。说来也是命中注定,老大当时折在了言哥儿身边,老二与我们一同下了江南。老三与老四拼着性命杀了张家那爷俩,明环与小七则拿着长房的令牌来城里找人。当时王家还没分清楚,翠楼与车马行这些人哪里敢参合王家的内斗。王后她们当时未必没有让他俩远离是非的打算,不然那会学那劳神子的《三彭经》。也不得不说哪《三彭经》确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神物,不过翻看几眼芍儿就晋了七品。等我们回去的时候,芍儿已经带着小五把三房杀干净了,可惜老三还是没了,那个时候芍儿和小五也就十四、五?小夭可能还没记事呢。”
王平安不由得有些咋舌,那日他见过二房与四房搬家,一房少说也要几十人。“没想到自家的知心姐姐也是个从小就杀伐分明的主儿……”
红姨瞟了他一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世家大族嘛,难免要多做些事情。当你要保护的东西多了,你便要多做些你不想做的事情。如果那时候你不用这般,只有两种可能。”
王平安说道:“有人帮你做了,或者没人能让你做。”
红姨欣慰道:“孺子可教,芍儿以后成为什么样的人,其实取决于你都做了什么。毕竟单纯的埋怨与牢骚,都是逃避的表现不是吗?”
王平安“恍然大悟”一般问道:“明环的事,您是知道的?”
红姨却自顾自说道:“当日是武叔与林叔先回去的,据说武叔当时勃然大怒,差一点就把二房与四房送去跟三房团聚了。不过还是被林叔保了下来,言哥儿重伤与我那时候还在从江南往回赶,林叔的意思若是王家被他们杀干净了,言哥儿那根绷紧的弦儿就真撑不住了。”片刻后红姨接着说道:“言哥儿,是个可以欺之以方的君子,可武叔不是,林叔心里多多少少还有点王家大管家的责任心,可武叔是萍姐的家人,你猜他会对我们有多少顾虑?不要用老黄历来要求别人,最猜不得的就是人心。小九,你呢?”
王平安好像明白了红姨的意思,又好像不是很明白,只是木讷的点点头。
红姨摇摇头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追问道:“小九啊,你会当恶人还是当好人呢?你愿意当小人旁边的君子,还是当君子旁边的小人呢?”
王平安心中烦闷,毕竟他才把自己当个“人”没几日,此时也顾不得尊卑恼怒道:“红姨这话诛心了。”
红姨得意般的“哈哈”大笑,也不评判王平安的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