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的天空还残留一抹淡淡的晚霞，远处的风物依旧轮廓分明，只是色调已经消失殆尽。霁云和陆渊骑马沿着长街缓缓而行。霁云任着马儿信步所之，在长街上漫游。

陆渊在不近不远处跟着，他心下狐疑，王爷打宫里出来就是这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心里装着什么心事呢，他也不便多问，就这么亦步亦趋着，走走停停，忽而霁云停下马儿低头沉思，忽而他仰天长叹吟诗作赋，着实把陆渊吓得不轻。

陆渊不喜欢太庄重太严肃的氛围，他打马而过扭头看了看那蹙着眉，略低着头，凝视着前边地面，严峻的思索着什么的神情，那严肃的步伐，都是不容别人打扰的。陆渊在心中自我打趣的笑了一下，在公开场合还是不要去冲撞和破坏王爷的威严感吧。

到了王府前，霁云悻悻的进门，看见楚涵在院内也不理，自顾走了过去。

楚涵见他回府还想和他抱怨几句，今天全耗在琐碎的小事上——

正厅的挂画换成《鸿运当头》还是《春山清翠》；待客的茶叶是换成云南金瓜还是太平猴魁；原采购的伙计是掌事妈妈的心腹要不要继续雇佣；不知是哪个家仆打碎了东厢房的茶盏；西厢房的绒毯子找不见了；洒扫的架梯子时摔断了腿；快到九月底了什么时候发工钱；原先府中聘用快到期的伙计是否接着续聘……诸如此类，她是有些好气又好笑，怎么掌事妈妈走了还没一天王府已经乱套了？

楚涵心想着：“学武都没有让她头疼，明天还是得慢慢在府中物色合适的人选。”

陆渊一脸古怪的把楚涵拉到没人处，问道：“楚姑娘，你可知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啦，他怎么了。”楚涵有些莫名其妙。

陆渊满脑子问号，就把今天进宫、出宫的经过学给她听，王爷叮嘱他在宫门口等待，所以也不知道在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也不敢去贸然询问王爷。

他细思了一下，说道：“听宫门口的侍卫大哥说起，皇上好像醒了。”

楚涵眼珠子转了转，心道：“也许，是他们父子俩闹了点别扭，回来也不搭理人，自己生着闷气也不是不可能。等会若是去问他，又得像上回一样发好打一顿脾气，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

楚涵说：“没事，王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过一两天就气消了。”

末了还不忘叮嘱陆渊，说道：“这两日别招惹他，惹得他心烦，等他自己静一静就好了。”

陆渊点点头离去。

虽然不知道王爷到底为何生气，但是楚姑娘说的对，不招惹总归是好的，他想到今天和王爷开玩笑时，那一记冷漠眼神，现在想来还是不禁浑身寒颤。

晚膳后，王府中还是在闹哄哄的，眼下无人管了，男人聚在侍卫房中喝酒，女人聚在厨房嗑瓜子，忽而喜儿拿着王府腰牌走进来，清了清嗓子说道：“楚姑娘说了明日凌晨请各位院子里集合。”

一个大姐问道：“不知道楚姑娘有何吩咐。”

喜儿不便多说只撂下一句话：“明日自然就知道了。”

等喜儿出了房门，众人聚在一起。这大姐说：“听说掌事妈妈去庄子上，是她的手笔。”一位嬷嬷附和道：“小心些！这个楚姑娘啊浑身武艺。别惹到她恼了，到时候翻脸不认识人。”

众人听着点点头，都觉得有理。

又有一个嬷嬷笑到：“按道理来说，论资排辈我们都是在这有些年头的老人了，我们还需要听她的，一个初来乍到的小丫头片子，也太不像话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道理。

当下楚涵回到西园，就在房间里坐着，苦思冥想：这管家的事不好做。第一是人口杂乱；第二件事是事无专管；第三件事是开销过多；第四件任务分配不均；第五件偷懒耍滑、不服管教。这些事都是王府中的陋习，等明日便要跟家仆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