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又进屋换了一身男儿装,乔装打扮了一番,将头发挽起来,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才放心。
从账房先生处支了两张银票,便骑车马向城东奔去。
凭着落水前残存的记忆,找到了家附近的巷子,不远处有喧闹声围了不少人。她翻身下马,牵着马儿,在不远处的街角驻足观望。
一对中年夫妇在推搡争执,“快给我,这是涵儿用生命换来的!”中年女人拉着男人的衣袖,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心肝儿都要哭出来了。
中年男人一脸凶相,推搡了一把,倒是没把女人推开,嚷道,“今日老子要用这袋银子去干大事!别拦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快给我!”妇女拼了命地去抢夺,边抢边骂道,“你嗜赌如命,拿去了也是糟蹋。今日你要是想走,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嘿!臭婆娘,给脸不要脸。今天这钱老子是拿定了!”男人见女人死活不松手,抬脚狠踢了妇女一下,把袋子抢走了。妇人痛苦地捂住肚子蹲了下去,嘴里还喃喃着,“我的洋儿啊!我的涵儿啊!你们在哪儿啊!为娘好想你们呐!”
楚涵站在巷子口不远处默默流泪,她心里知道,这便是楚涵的一双亲人。
在场围观的群众也无不动容,他们知道这家大婶的难处,时常帮衬着,平日里家里有好东西吃也都会想着婶儿。只是这家男人嗜赌成性,谁都不敢沾边儿太过亲近,就怕男人来借钱。
待男人走远了,街坊才敢伸出手将婶儿扶起来,关切问道:“婶儿,你咋样了?”
女人除了哭泣还是哭泣,哭得肝肠寸断。
好心的街坊们扶着女人朝巷中走去,“婶儿放宽心,总有一天会找到洋弟弟和涵妹子的……”
楚涵站在原地久久未能移步,她低垂着头,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
女人陪着她一起长大的温馨画面。
她想到了她的母亲。
很想很想……
她悄默地跟在众人后头,等众人散去,才独自一人进了院子。楚涵踌躇着到底要不要进门,母女相认。
“谁在外面?”女人呜咽着,用帕子默默擦着眼泪。
“婶儿,我是煜王府家奴,王爷命我特意前来转告婶儿一声,楚涵姑娘还活着,在王府一切都好。”她沉声道,“王爷说了,有机会自会安排你们母女二人相见。”
“什么?!涵儿?”女人听到有人在院中说话提及自己的女儿,站了起来连忙迎出来。“太好了,涵儿还活着。”
出来后一个人影子都没有,女人以为自己思女心切,出现了幻听。刚转身,看见门框缝隙里塞着两张银票,足足二百两!又惊又喜,这才相信,刚才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女人仔细回味刚才那番话,提到了煜王府……王爷……看来现在涵儿过得不差。
只是,那道熟悉的声音……
女人不淡定了!
楚涵没有相认,就溜走了。
她害怕。
害怕看见女人落泪的样子。
她心疼。
每一个女人都是不容易的,做母亲更不容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是在夹缝中求生的,她依附的男人是个赌鬼,她没有办法改变。
在这个专制的社会里,女人生来就是依附男人存在的菟丝花,就连王公卿士家的女儿也不例外。
想要跳出这个桎梏,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足够强!强到可以挣脱女子生下来就得依附于男人的使命和归宿。
就像菟丝花一般,真正的菟丝花是阴狠的杀人藤,她的软弱不过是迷惑芸芸众生的假象,她的藤蔓攀附在寄主身上,很快便能源源不断地吸取寄主的营养,直到寄主逐渐枯萎绞杀。
她不需要做菟丝花,依附男人!也不要做杀人藤!两者不过是极端的两面罢了。
楚涵没见母亲,丢下银票和宽慰的话,也算心里放心了些,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查案,她快马加鞭地返回煜王府。
从偏门将马儿牵回马厩,这次她学聪明了大道不走走小道,以免某人脸拉得老长的质问。
楚涵东瞧瞧西看看,嘿,偏门竟是空无一人,倒也放下担子,大摇大摆地朝禧园走去。
刚拐上一条小道,楚涵听到身后传来细微脚步声,转过身去,便见霁云正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