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大厅里灯光调试结束后，凡末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她望着一地的装饰物料垃圾，不禁叹了口气。

林涛头也不抬地在一个接一个往椅子上扎紫色蝴蝶结，任经理挺着肥嘟嘟的大肚子，嘴角流露出笑意，他大概想起了那些年烟熏火燎凌晨早起熬粥的日子了吧，大概他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能脱下那身油腻腻的衣服，穿上西装走进写字楼，听俊男美女恭恭敬敬喊自己经理，所以，这笑是发自内心的满足，是上天对他意料之外的馈赠，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才能体现出自己的身份地位，开始对蹲着干活儿的林涛和凡末指手画脚起来。

林涛头也没抬自顾自往桌子上摆放着冷餐和折成玫瑰花的餐巾纸，凡末跟着任经理一会儿把发言台上的布置拿到下首的桌子上，一会儿他又觉得不妥，重新让放回去。凡末看着这个油腻的中年老男人，无奈地听一个又一个指令。

林涛抬起头：“末末，这边就这样先不动了，你先回去吧，一个女孩儿家，回家太晚了不安全。”

凡末听了林涛的话，很感激她为自己解围，得了特赦令一般望着干站着的任经理，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第二天凡末不敢耽搁，一大早就爬起来赶到了公司。凡末是公司打杂的，这次她的任务也最苦最累，属于机动人员，端茶倒水的各种工作都是她一个人负责，其他人都在会议上敲定了具体工作内容，已经预演无数次了，大家都提着一股劲儿，谁也不敢出乱子。

等到大家伙儿早会解散的时候，凡末又检查了一遍会议室的音响电脑和PPT，对于这个工作，她一丝一毫都不敢马虎。今天的迎宾安排的是清一色美女，凡末相貌平平，自然轮不到去招呼客户，她被留在会议室处理内务。

林涛交代过她，要见机行事，学会有眼色，老板上去的时候要带头鼓掌，而且掌声要响时间要长，不能这边刚上去那边掌声就停了，客户的情绪需要带动，自己人虽然很多，但是客户经理是没法做这些事情的，所以这个角色至关重要，凡末听了这些话，咬咬牙把力争每件事情都做到完美。

今天来的客户来自全国各地，天南海北都有，客户经理们先去酒店接过自己邀约的客户，带到公司各个分店用早饭，当然，生意火爆得等了许久才找到位置，这戏必须做足。凡末知道，今天早餐店里的客户都是提前发餐券招募来的，当然，你哪怕没有餐券，也是可以进来免费吃的。

关于这一点，凡末也不理解，因为她们店里生意本就很不错了，何必再多此一举？这是上层的决定，她想不通也没关系，笨就干好自己的活儿就行了。

等到凡末见到客户进来，一一落座完毕的时候，前方的PPT已经在循环播放公司制作的宣传片了。一排招募来的“临时演员”美女们工作也结束了，她们悄悄从会议厅退出去，留下的工作人员和内部员工招募来的亲友三五插花坐在客户的左右两边，这导致哪个是真客户哪个是真演员凡末也认不出，这时候，在忽明忽暗的闪光灯下，老板携着美丽的小妻子走红毯似的出场了，林涛用手肘碰了一下发呆的凡末，凡末瞬间心领神会，双手高高的放过头顶，响亮地带头鼓起掌来，这招果然奏效，一时间掌声雷鸣一般响起来了。

她轻轻挽着他的胳膊，优雅地抬起本就颀长的脖子，低低挽着一个髻，满眼含笑，深情地仰望着她身边的丈夫，凡末看得呆住了，这一对老夫少妻竟然看起来那么相配，原来金钱配美女也是那么相得益彰！

老板扶着老板娘找了最前方一个靠走廊的位置让她落座，径直走向发言台。他今天穿着量身定做的西装，虽然年龄已过五旬，但是发量并不少，眼睛在灯光的作用下显得更亮了一些，

他双手抬起来示意大家停止鼓掌，用比往常还要温和的语气饱含深情地说：“大家一路辛苦了！我是个厨子出身，没什么文化，只能问大家一句早餐吃好了吗？”

坐在台下的人都愣了，显然谁也没有想到老板会这么谦卑、真诚。

“我来的路上都在想，我今天有幸站在这里，是因为我聪明吗？不，是因为我幸运，我的一群兄弟们追随我一路走到今天，我温柔善良的妻子扶持我走到今天，我含辛茹苦的父母支撑着我走到今天！说到这里，我想问一下大家，你觉得一个成年人的责任是什么？你觉得赚钱重要吗？你觉得你必须做一件事的意义在哪里？”

凡末忽然觉得，这个发言很有水平啊，她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几个问题？她傻乎乎地陷入了沉思，这时候林涛大声喊：“为了家庭，为了父母妻儿，我要好好赚钱！”听完这句话，凡末才意识到自己这个猪队友又没眼色了……

“我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农村，父母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大山，我没有受过多少教育，父母也没有太多成功的经验教给我，他们只会告诉我，出门别跟人打架，好好儿干。我能干什么？我为了吃饱饭不饿肚子，只能去饭店当学徒……后来我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小店，一天可以有一百块钱的进账，这么算下来，我很快就可以吃喝不愁，再也不用饿肚子了，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