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之时,落红阁三个人悄悄去了一趟明王府。
莫先生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儿,此刻坐在李泠的右侧施着针灸,专注而细致。
李泠就躺在床上,呼吸都十分微弱的样子,微微张着嘴巴,竟觉得比白日里更清瘦了几分。
两个女子无声落泪,夏初薇更是死死咬着嘴唇,生怕自己打扰到莫先生。
沈怀瑾深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旋即叫闫华单独出来问话。
“人还活着,咱们就不要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
闫华形容憔悴,痛苦地点了点头。
他六岁的时候就跟着李泠了,李泠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他想着,若是爷死了,自己也一定要殉葬的,不然爷到了那头没人伺候怎么成呢?
“你仔细说,怎么回事?”沈怀瑾恨声道,“不论小泠是生是死,此仇必报。”
提到报仇,闫华的眼中才似乎有了颜色,定定地看向沈怀瑾,然后想了良久,继而开口道:“爷的身子弱,从入秋开始就不大好。不过莫先生看过,只是体虚,不会要了命的。若说有什么问题……应当是半月前开始,爷便时常头晕,每日起床的时候都要坐好一会儿。”
“半月前……”沈怀瑾仔细想着,又问道,“伺候小泠衣食住行的皆是妥帖人吗?”
“是,在明王府上皆是自己人,旁处送来的探子都被打发在外面,是近不得身的。”
沈怀瑾突然回了头,然后道:“近日来,小泠是不是时常进宫?”
闫华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仔细思索以后,重重点了点头:“今日皇后身边的公公还来探望了……”
“什么时候?”
“您们走了以后。”
沈怀瑾嘲讽一笑:“此事竟是我想得浅了。”
那边莫先生施了针,就见李泠脸上有了些血色,只是状态看起来还是算不得太好,还是没能醒过来的。
沈怀瑾和闫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见莫先生正在收拾药箱子,便低声问道:“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莫先生又看了一眼李泠,然后做出了请的动作,随沈怀瑾出了门。
“您怎么看?”沈怀瑾开门见山地问道,“刚刚闫华同我说,小泠今日见了皇后身边的人,这才加重了。”
“前些日子王爷就算虚弱,但也还算康健,可近日来身体确实一日不如一日了。您若是这么说……老夫好好想一想……”莫先生拧着眉头,又加重了语气道,“不错,确实是这样,王爷最近频繁入宫,没有任何征兆得病重了。”
“那他现在状况……如何了?”
莫先生叹了口气:“恕老夫直言,只怕不好。莫某拼尽这半生医术,最多也只能保王爷一个月,或许王爷自己争气,一个半月也是有的。但再久一点,怕是神仙难救啊……”
“得了花蕊,小泠便能活吗?”沈怀瑾心揪了一下,平日里也算是看惯了生死的,可没有哪次比现在更让他煎熬,“还有其他需要准备的吗?”
“得了花蕊便能解王爷娘胎的毒,王爷身子便能恢复大半了。可……眼下这毒,老夫却没有什么思绪……这毒诡异,又十分霸道,只能强行压制,却解不掉。”
“有劳莫先生费心。”
莫先生神色也有些憔悴,闻言只摆了摆手:“为主家做事,应该的。老夫这便回去研究用药了,您同王爷多说说话,去瞧瞧吧。”
莫先生拿着药箱便离开了,那背影似乎更苍老了些。
夏初薇在屋里实在待不下去了,便出了门,在门口一蹲,眼泪噼里啪啦流了出来。
“没事,会好的。”沈怀瑾想伸出手拍拍她的后背,又顾忌着会不会有些不妥,便又把手收了回去。
“我真的不明白,我真的想不明白,怀瑾。”夏初薇把脸埋在腿上,狠狠吸溜着鼻子,“过年了,本就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偏生咱们不得消停。”
“我从没见过明王像现在这副样子,看起来就像随时都要离去似的,以容看见了要多心疼啊!”
“怀瑾,他不会死的,对不对?”
“你告诉我,他不会死的,他还得和以容成亲,以容那天还和我们讲过的,她要生个娇娇女儿,还要生个虎头虎脑的大胖小子……他们……他们婚都没成呢!”
“怀瑾,你不是最最聪明的人了吗?你说的我都信,你只要同我说,明王绝不会死掉,以容一定能赶得及回来救他,我就信你!你说啊!”
沈怀瑾牙关紧咬,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夏初薇在这样的沉默里彻底崩溃:“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么多变故!到底是谁在操控这一切!以前的作者是我,如今的作者又是谁?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承受这么多苦难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日是除夕啊!你发发善心吧,你让我们开开心心熬过这个新年好不好?你让明王好起来吧,你让他活,你让他活!”
沈怀瑾见她状态实在不好,便蹲在她旁边,一下一下顺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