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前还蔼然可亲的林安骤然间换了一副不太欢喜面孔,在强大气场的威压之下,曲怀瑾胸口堵闷无比,说话语调也不自觉地低沉下来。
“既然林先生此行任务只是保护黄表一家,又为何出手阻拦我带回朋友?”
“那又何必动手伤人?”林安看似在说曲怀瑾,却不着痕迹地斜了一眼黄朋。
随后运指如风,疾点黄朋右肩穴位,将他的流血止住,说道“各位,事已至此,我劝两家各自罢手,不要再增孽缘。”
黄朋神色癫狂地举起血淋淋的右臂:“林安,他将我伤成这样,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安对着地上凌乱的采薇,双手合十道:“伐矜好专,举事之祸也。这位女施主伤得也不轻,衙内,不如放她离去吧。”
黄朋脸上阴云密布,林安是他眼下唯一的靠山,却不肯维护他,只想做和事佬。
“大师有所不知,这名女子原本就是被她亲生父母卖给黄衙内做妾的,说来也算太守儿媳。奈何其水性杨花,见异思迁,随奸夫曲怀瑾私奔外逃。”
官衙大门缓缓开启,走出一人手持文书,正是庞廷言的长子庞鉴。
身后跟着的,是如愿以偿搭上黄表,春风得意的丁氏。
“这丫头确实是我黄家儿媳,被曲怀瑾这小子花言巧语拐骗走的。大师若是不信,有卖身契在此。”丁氏仰着脖颈,声音尖锐如神气的母鸡,话语间俨然已经将自己当作黄朋的继母。
采薇见到这一纸将她推入深渊的文书,惊恐万分,颤声道:“不是我自愿的,这上面没有名字,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她先说不是本人自愿,又说没有名字,慌乱中分明已经坐实了这张契书的真实性。
庞鉴一把抓起采薇手掌,对着卖身契上的指纹,疾言道:“这契书可是你画过押的,岂由得你反悔?”
采薇两眼空洞,身体不住地抖动:“不是我,不是我。。。”
说着,猛然迸发出一股力量,抽回手掌,对着拇指指肚狠狠咬下。
待庞鉴反应过来,指肚已经被采薇嚼烂,哪里还能对出指纹?
采薇颤颤巍巍地爬向曲怀瑾,乞求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恩公,你快帮我作证。。。”
曲怀瑾正要绕过立场不明的林安上去搀扶,却被丁氏快步上前,揪住采薇的头发,左右开弓打了几个耳光,惨白的俏脸顿时变得红肿。
方圆救人心切,却困在房顶无能为力,只能惊恐地掩住嘴巴,两行清泪不断流出。
林安见到此状也于心不忍,转身捉住丁氏手臂:“够了!”
曲怀瑾目力出众,在庞鉴抖出卖身契的瞬间,就已将内容尽收眼底,原来采薇父母将她卖出时,才收了三两银子。
“黄朋,我给你三百两,将采薇转让给我怎么样?”曲怀瑾虽然极度不认可用金钱买卖人口的行为,事到如今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提出用百的价格将采薇赎回来。
此刻的黄朋血也止住了,又有了人撑腰,虽然还是剧痛钻心,虚荣心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曲怀瑾,我黄家可是襄城首富,三百两算得了什么?”
丁氏也在一旁补话道:“什么臭鱼烂虾,做小生意赚了点钱,就敢和黄衙内讨价还价?”
曲怀瑾知道黄朋是个草包,真正拿主意的其实是庞鉴。
于是转头直直地盯向庞鉴:“你不是想要治疗疟疾的药方么?我也可以给你。”
主动让步是谈判中的大忌,这非但不会让贪婪的对手见好就收,反而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曲怀瑾如何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他不忍心看到采薇继续受虐,也不忍心看到方圆凄怆的表情。
果然,庞鉴又道:“不止药方,香水的秘方我也要。”
“是不是我把两个方子交给你,今天就能带走采薇?”曲怀瑾淡然道。
庞鉴犹不知足:“还要加上先前说的银钱三百两。”
面对庞鉴的狮子大开口,曲怀瑾也有自己的考量。
青蒿素是救人良药,公布药方本就是一件行善积德的好事。
而香水之所以持续畅销,核心竞争力在于方圆的配香天赋,和制香设备对剂量的严格控制。
即使别人掌握了个别香型的制法,也无法撼动芳泽斋的地位。
当然,这个别人也不限于庞鉴,他已经通过香水实现了资本的原始积累,接下来要广泛开展其他业务了,香水的秘方也就不再需要严格保密。
于是曲怀瑾朗声道:“一言为定,请林先生做个见证。”
采薇知道芳泽斋这间香水铺子是曲怀瑾目前的主要收入来源,见曲怀瑾为了救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交出配方,大惊失色地嚎哭道:“恩公,不能答应他,我这条命死不足惜。。。”
话音未落,黄朋重重一脚踢在采薇肚子上:“狗东西,没有你说话的份!”
庞鉴脸色阴沉,他知道这位黄二少爷凡事不看利弊,只争意气,此刻为了与曲怀瑾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