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锦县的官道上。池家兄弟相拥告别，大哥擦去弟弟脸上的泪。

“其实不用哭的，我到了北关要是第一天就战死，你最多也就能在家待上两个月就也要去北关了。我这些年一直被你和母亲约束着，这次去北关也许是好事。再也不用因为是你兄长这个身份被迫的选择一些事，想想没有你时池家就我一根独苗。那时爹娘都在身边吃的穿的都是给我买最好的，可你出生之后呢。我开始穿爹穿的旧衣服，而你则不愿意穿我穿过的。懂事了之后你变得更加矫情，娘要给你买你爱吃的爱穿的。我是你大哥，我就要让着你。就像爹去北关那天一样，我好想问问凭什么，凭什么我们一家人不能在一起，为什么我要让着你！”

“上学时你比我功课好，娘就会说你如何如何，那我比你强的地方就会被认为就该如此。我也想获得母亲的承认，只可惜那是在你出生之前发生的的事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习惯如此了，你是我的弟弟，我要保护你照顾你。今天我很想说，我羡慕你嫉妒你，记得你欠我的，下辈子我们还能见面或者我能从北关熬回来还给我。”

“要找一个性情温和的女子成亲，我这性子如果留在家，怕是找不到女孩愿意嫁给我。总不能让老池家断了香火，这也是我决定我必须去北关的原因之一。”

弟弟不停地流着眼泪，他知道大哥说的都是对的。父母在很多事情上对大哥就是不公平的。

“说出来就好多了，心里透亮这人啊！人就能活得长。别哭了娘们唧唧的，我上路了。记得抓紧找个女子成亲，到时候也去父母的坟前祭拜一下。”

哥哥越走越远，弟弟终于不再大哭，看着兄长远去的背影。

“大哥！”

哥哥并没有回头，只是背着挥了挥手就渐渐地消失在官道之上了。

池家三人用了二十日到了北关，在北关领取了亲人的棺椁后，又领取了一笔抚恤金就返程了，在离江境内他们并没有看到游商所说的动乱，反倒是途经厄林时感觉周围的环境很压抑。城镇上农田间都没什么百姓和商人，有一天去一家客栈住宿更是因为不是本地人被拒之门外。

在厄林与南安交界的官道上，水深一家遇到了一个倒在路边的妇人以及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路上有很多人从他们身边经过，都没有伸出援手。水深父亲看到后，让水深把马车停下把人放到车上，送到附近的医馆看看还有没有救。

水深的母亲给妇人喂了一些水，在快到医馆时妇人慢慢醒转过来。她先是谢了池家三人的救助，又跟自己的女儿交代了自己的后事，说完没一会儿就失去了生机。

女孩子抱着母亲的身体失声大哭，水深母亲把女孩抱进怀里，水深则是默默地去买了一卷草席。他刚才听到女孩的母亲说道如果她走后，不用购买棺椁一卷草席就够了。流落他乡的人入不入土不重要。而且草席的钱可以求人施舍，棺椁的钱需要女儿卖身。她不愿让女儿失去自由，让女孩发了重誓保证。

女孩看到水深拿着草席回来更是哭得厉害，水深母亲看到自己的儿子拿着的东西脸色一变。

“水深，咱们不是富贵人家，可这买棺椁的钱还是拿得出的。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水深第一次看到母亲如此严厉也是吓得把抱着的草席扔在了地上。水深的父亲则是拍了拍自己的儿子，让水深把草席放在车上，一会找一个卖棺椁的地方把女孩的母亲安葬了。

到了镇子上，水深的父亲去雇人又弄了辆马车，把女孩的母亲放在上面。女孩则和池母很亲近不能离开一刻，等女孩情绪平稳后池母就问起了女孩的来历为何流落到此。

女孩揉了揉哭的肿起来的大眼睛讲述起了自己的来历。

“我和爹娘是厄林春城人，原本一家生活得很幸福。可半年前父亲归家后与母亲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那以后父母就很少说话了，父亲工作的地方也把父亲辞退。后来父亲断断续续去工作，尝试自己做小买卖都没有成功，周围的邻居也开始针对我们一家。两个月前父亲实在是忍受不了就上吊自尽了，娘亲原本想卖了房产去阳城投靠舅舅家。可房产卖不出去不说，还有人带着契约来了我家，说我父亲欠了钱要用房子抵债。娘拉着那人去官府打官司，官府认同那份契约没收了我们家的房产。我和娘的路费都是一位好心的奶奶给我们的。这一路上虽然省了又省可钱还是花光了。娘为了不让我冻着自己却生了病，最后我就没有爹娘了。”

说完女孩又大哭了起来，池母拍着女孩的后背安慰道。

“小姑娘，我们会把你送到你舅舅家的，你还有亲人在世。要坚强，你爹娘在天有灵，一定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长大成人，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我们送你去阳城好不好。“

水深的母亲和自己的夫君说了此事后，水深父亲也是点头表示同意。也幸好现在北疆天气已经变冷了，要是夏日时分就算有心也不能不顾自己兄长的尸骸耽误回去的时间。

在一家小饭店里，水深低着头向身边的女孩轻声解释着。